作者：周子衡
卢比们的动荡及南亚正在发生的一切，不免使人们想起25年前由泰国泰铢危机蔓延到东南亚、东亚，甚远及拉丁美洲和俄罗斯的金融危机。 随着各卢比们的暴跌，巴基斯坦正争先恐后地寻求救助以避免债务违约，孟加拉国已向IMF寻求优先贷款，斯里兰卡的主权债务已违约，政府垮台；随着贸易逆差的不断膨胀，南亚最大的卢比——印度卢比也跌至历史低点。印度储备银行适时大胆推出了卢比结算体系，以稳定同俄罗斯、伊朗的能源贸易，扩大卢比的国际需求以缓解外汇压力，以稳定内外货币经济情势。即便如此，卢比结算体系能否使印度避免最终堕入斯里兰卡、巴基斯坦以及孟加拉等国叩求IMF救助的境地，还有待时日加以观察。
无论如何，卢比们的动荡以及南亚正在发生的一切，还是不免使人们想起25年前由泰国泰铢危机蔓延到东南亚、东亚，甚远及拉丁美洲和俄罗斯的金融危机……
在那场危机及其后续的波澜中，马来西亚为自身严厉的货币管制进行辩护，同时尖锐地抨击了对冲基金巨鳄们的贪婪、自私与冷酷；韩国人则被迫接受了IMF的救助而自认为此丧失金融主权，民众的爱国心被激发起来，人们踊跃捐献黄金；印尼的苏哈托政权垮塌了，引发了对其腐败的广泛指责和批判，“裙带资本主义”一时成了国际经济社会的过街老鼠；泰国的政治动荡似乎自此此伏彼起，而未见停歇；在全球，金融自由化和金融开放的脚步事实上也自此变得谨慎而稳重。
几年之后，美国发生了安然世通等金融丑闻，网络泡沫也接踵而至，稍有停顿，便爆发了2008年的金融海啸，为了应对发达经济体自身的财务金融危局，美国率先垂范开启了量化宽松的防水闸门……
过去10年间，南亚的廉价美元债务刺激了消费，并大兴土木，这就使得2022年的南亚像极了1997年的东南亚，似乎笼罩在一片漫无边际的不祥氛围之下。一枚泰铢，原本似乎只是一个孤立的事件却像病毒一样蔓延开来，在全球掀起巨澜，而今，确是南亚一连串卢比们的动荡……
俄乌冲突拉高了全球能源和粮食价格，而美联储加速加息以对抗通胀导致了全球债务链条收紧，新冠疫情使得全球供应链脆弱乃至断裂，至此，南亚卢比们动荡起来，从经济势头良好但产业结构单一的斯里兰卡，到出口加工业迅速兴起的孟加拉，再到巴基斯坦与尼泊尔，几乎无一幸免地陷入了债务危机，印度的情况稍好，但与其各邻国也存在颇多相似之处，卢比或塔卡的危情有似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倒塌，通胀一路狂奔，宽松货币枯竭，货币贬值，外汇储备锐减，四分之一世纪前的危机或将降临这个拥有约全球五分之一人口的地区。
所幸的是，债务危机的蔓延似乎得到了控制。与1997年的东南亚相比，南亚国家的外债更少，更多地依靠内源融资，高度投机性的外国投资并未重现，银行体系也没有陷入25年前东南亚那种普遍的疲软状况，总体债务水平也低于前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南亚的债务更像是一种被动选择的经济生活模式，而非那种能够迅速带来表面上的工业繁荣，甚或全面刷新其基础设施的那种投资或投机过热的状态。
然而，如此比对2022年的南亚与1997年的东南亚未免显得过于狭窄了，25年前最为醒目的一句话称，“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换言之，相关国家自己种下危机的种子，而不能责备国际投机资本。当前，似乎没有什么国际投机资本在南亚兴风作浪，然而，舆论口水战还是有选择性地指向了俄乌冲突和中国，而不认为新冠疫情冲击和美联储升息引发美元回流是重大诱因。事实上，俄乌冲突本身并不会带来能源和粮食价格的飙涨，对于俄罗斯的经济制裁和不愿意用和平与外交手段结束冲突，甚或支持与升级冲突才带来了大宗商品价格的持续上扬；而就中国，盖以“债务陷阱”命名之，完全忽视了巴黎俱乐部的作为，事实上，中国并非这一俱乐部的成员，相关国家的外债之中中国所占份额往往大大低于俱乐部的成员们所持有的。应当说，巴黎俱乐部就相关债务问题展开与中国协作的空间是存在的，但是合作的氛围并不积极，甚或政治化的倾向越来越浓厚……
据IMF的数据，2020年全球债务飙升至226万亿美元，比上一年增长28%，占全球GDP的256%。另据全球金融业协会国际金融研究所 (IIF) 的数据，2021年全球债务达到303万亿美元。IMF认为，这是自二战以来债务激增最大的一年，政府借款或公共借款已占增长的一半以上。世界银行认为，这是自1970年以来世界上的第四次借贷高峰。IMF称，全球政府、企业和家庭的债务处于危险的高水平。其总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奥尔基耶娃 (Kristalina Georgieva) 7月初表示，由于疫情期间借贷、货币政策收紧以及服务成本上升，美元“债务危机的风险越来越大”，大约30%的发展中和新兴市场以及 60% 的低收入国家处于或接近债务困境。坦言之，全球债务危机正趋于总爆发…….
马尔代夫货币即拉菲亚“rufiyaa”，这个名字同样来源于梵语，与卢比同源。马尔代夫是另一个像斯里兰卡和尼泊尔般严重依赖旅游业的南亚国家，同样面临着不断上升的外债负担，其债务与 GDP 的比率为146%。随着食品和燃料价格继续上涨，该国现在面临债务违约的危险。根据IMF数据，马尔代夫的外债负担为 25 亿美元，外债困扰的风险很高。南亚债务危机的地理扩张似乎并未停歇，卢比们动荡摇曳舞步也未趋缓，高潮更尚待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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